一座比凤凰丽江古老得多的古城,没有喧嚣的商业开发,在漫长的静好岁月中会藏着多少秘密?
2014年底,电视剧《我心灿烂》在CCTV-8上映,演绎了一段发生在70年代后期古城里几个家庭的悲欢离合和人间风雨,王志文(饰演主人公赵方圆)用生命信守一份承诺的故事,再现了一个典型的中国好男人形象。
剧中的古城,就是被称为“中国南方影视基地”的湖南湘西黔阳古城。
少有人知的是,此前热播的电视剧《恰同学少年》、央视纪录片《行走的餐桌》等诸多电影电视,都把黔阳古城当作了主要的外景地。这个在荧幕中宁静得像湘西农村一样的古城,究竟因为什么吸引了那些大牌的导演们,纷纷选择了这个边远的小城?
沅水钓鱼:钓亦有道
11月初的下午,初冬的太阳暖暖的,走在清澈的沅江滨江路上,突然发现前面密密麻麻立着数百根钓鱼竿。难道是在卖鱼竿?
近了,才知道这是钓鱼。钓鱼从来不能扎堆的,往往有好朋友一起到江边湖里,都得隔开好一段距离下竿。黔阳钓鱼,每隔20厘米就是一根整整齐齐排成让人震撼的一长排,清一色的海竿,有鱼上钩,清脆的铃声就在江边的风中回荡。
“值班”拉鱼线的老余说,这些鱼竿是一群钓鱼爱好者合在一起的,一般一个人7-8根,多的有十几根。每年5月到第二年1月,大家把鱼竿长年不收地立在这里,形成了一个“自助合作钓鱼社”:十几个人不是都同时守在这里,而是每个人负责3个小时,包括夜晚——当然,没事忍不住要过瘾的随时可以回来值守,或者是一边坐江边茶馆喝茶,远远看着自己心爱的鱼竿和阳光下静谧的江面……
对不真正专业的“自助合作钓鱼社”来说,钓鱼的成果其实不算理想,虽然历史上也曾有钓上二三十斤的,但每天的收获并不多。更多的时候,一天也就几条小鱼而已。老余说,从穿开裆裤开始,他便跟着父辈在江边钓鱼,要是哪天不来这江边鼓捣鼓捣,会觉得日子少了点啥。
少的是啥?
黔阳是一座活在历史中的小城。这座隐藏在湘西的古城,迄今为止已经存在了2200多年,比凤凰丽江等著名旅游城要古老得多。时至今日,黔阳古城不仅保存着最为完整的明清古建筑,同样形成了与其他古城完全不一样的特点:古城居民基本是原住民,而且商业极不发达。
传承了2200年的黔阳古城居民,少了浓浓的商业味,却多了一种文化气。对老余而言,钓鱼并非是专业的追求,而成了一种因为喜欢而沉淀下来的“玩家”;对老余们而言,钓鱼更成为了一种必不可少的人情与文化的“圈子”——一天不参与其中,就少了这种文化与情意的圈子交流。
圈子是黔阳古城独特的文化现象。和所有隐逸在世外的桃源一样,藏在湘西的古城黔阳的原住民也非常好客。走在古意荡漾的青石板街道上,你可以随时踏进一家金丝楠木的雕刻店,买不买没关系,和店家交流沅江里刨出的阴沉金丝楠木雕刻艺术;可以踏进任何一家茶馆,坐下来品本地的绿茶,聊古城的故事;可以到古城里看似普通的书画店欣赏——也许这家店的店主,其实是一个国内极为知名的书画家;古城里随处可见的古庙,也都是一群土生土长的原住民在掌管着他们悠远的历史和故事……
而一个原滋原味的千年古城,积淀下来的绝不仅仅是无数个文化圈子。
发现之城
在古城,我听到这样一个故事: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老外来古城旅游,经过古城“老街理发店”,发现了店里两把铁锈镂花的古椅,看着别人坐在气派的古式椅子上理发享受传统剃刀刮胡子,在好奇心驱使下,老外把留了多年的络腮胡子做了古城传统理发店的“体验品”。
“老街理发店”是从上世纪60年代开办至今的古城里最老的理发店,而两把椅子的年代比理发店还要久远,是解放前集体理发店分配的,从人民公社时期流传下来,沿用至今。
在黔阳古城,发现或许是最大的乐趣。一座比凤凰丽江古老得多的古城,没有喧嚣的商业开发,在漫长的安静岁月中会藏着多少秘密?
字画店年过七十的店主,用整整三个月时间手绘了一幅黔阳古城全景图,这幅图挂在他的书画室,占据了半壁墙面;茶人居茶馆老陈不仅成立了古城研究会发掘研究黔阳文化,还开发了老牌军统特务戴笠的研究所,里面收集了大量军统物品;老张祖传的窨子屋(黔阳特色的狭长带天井的二层民居)里,历经几代的家训、文物,不仅做成了私家展览馆,还开设了黔阳特色的民俗旅馆;而在一家不到30平方米的金丝楠木雕店里,我们发现了一组以八仙为基本元素、唯妙唯肖的古手工雕窗户……
字画是黔阳古城极具挖掘价值的发现元素,不仅因为其传承,更因为古城其实隐逸了无数字画界巨匠大腕。相传民国时期,一个自小聋哑的民间画家就手绘了数米长的黔阳古城布局图,谁也说不准,这幅古画是否会如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一般,用自己的匠心成就了千古名画——更有意思的是,这位哑巴画家依然在世。
而黔阳古城更以其千年来的淡定、优雅、清澈又不失野性,成为画者眼中的最美之地,从而孕育出了如危道丰、杨于茂、夏达这样在全国享有盛誉的书画家和漫画家。
岁月之轮碾过2200多年,黔阳古城依旧留下了大量的完整明清古建筑,同时形成了与其他新开发古城完全不一样的特点:古城居民基本是原住民。这个特点,使黔阳古城成了中国有名的发现之城。
城内的古城墙、古街巷、古宗祠、古庙宇等大型古代建筑群随处可见,他们或飞檐卷垛,朱栏白墙;或精致淡雅,清秀宜人,建筑布局为九街十八巷,即在主要街道以外配以小巷道。更重要的是,几乎每一户人家都有着悠久的传承历史,几乎每一户人家,都能从家里翻出一两样渗透着幽幽古意的物件!
相对于旅游观光,黔阳古城更适于在夕阳中去慢慢发现和解读。
芙蓉客栈的静好时光
要发现和解读黔阳古城,免不了要在这个悠静小城住下来。然而由于古城里都是原住居民,外来游客很少,所以古城内客栈也就少之又少。
黔阳古城的住宿大抵可以分为三类:
第一类是以古城开发公司湖南申德文旅修建集吃住于一体的星级酒店,可接待旅游团体;第二类是古城原住民在2013年被审批为国家级4A景区和国家级文保单位之后,在自家窨子屋基础上改造开辟出的家庭旅馆,可以住地道的中式木床,吃湖南农家饭菜;而第三类则是以芙蓉客栈为代表的“发呆地”。
今年四月,海燕随丈夫回到黔城,丈夫在山上承包了一个230亩的柑橘园,打理柑橘生意,早出晚归。她便在这景致甚好的芙蓉楼边开起了客栈,开始了自己向往已久的清闲生活。
芙蓉客栈落脚芙蓉楼西南侧,与沅江相依相伴。原本是知青下乡时住的老宅子,被海燕装修得精巧而韵致。客栈是一个两层的小楼房,总共五间客房。上层的客房能观赏到沅江的美景,平层的客房外有一个木制地板铺成的小院落。海燕在院落中摆放了木质桌椅,用来休憩喝茶,还在一旁装了秋千。天气好时,院落的空地上能搭一两个帐篷。
一个人坐在院中,喝着清茶,呆呆地望着平静而碧绿如玉的江面,此时的阳光正好,洒在身上暖暖的,微风轻轻拂来,细腻而温柔……
突然,我想在这里住下不走了。
海燕很随和也很健谈。她泡了两杯茶,陪我在客栈的院中坐下。海燕说,她并不喜欢客栈的客人爆满,人多也就意味着她会很忙,她喜欢清闲一点,这样好跟客人聊天。正是因为如此,海燕的朋友遍布天南海北。
我笑她文艺,还有一股子的矫情。她反问:难道女人不该这样生活?
在海燕的客栈一坐,竟有两个小时。要不是天色渐晚,我真不愿起身,想继续在这里静静坐下去。
回想着这几天在黔阳古城所见到的景象:扬名黔城的“游氏春卷店”正在装修,老板嘻嘻哈哈与工人逗乐;米酒作坊里热气腾腾,香味弥漫整个老街;小孩调皮嬉闹,三五小狗尾随其后;82岁的老谢正襟危坐,尽兴表演着渔鼓说唱……
以往的旅行,我们总是轻易地淹没在成群的游客和小贩中。在黔阳古城,却让我们有着完全不同于以往的感受——一种从未有过的心的宁静和一段有别于别处的愉快的社交。
这个地方不适合走马观花,只适合自己住下来,在古韵廊桥与历史江水中,慢慢找寻与倾听。
所以在黔阳古城,每一刻时光都是慢的。